文　林佩儀 / 攝影　特派員

喜歡喝初鹿鮮乳的你應該知道，我們的乳源除了來自牧場，同時還有和牧場配合的幾家初鹿在地酪農戶。這次初鹿特派員來到了其中一戶酪農的家裡進行採訪，但下車後並沒有見到預期中的牛舍，反倒是一間小有規模的地方廟宇，廟宇週圍處處可見乳牛的牆面彩繪，五營廟旁也供奉著母牛與小牛的雕像。這時，身材高挑的第二代酪農李定夏出來迎接我們，引領我們來到廟宇的側邊，這才看見後方的住家和大片的牛舍。像這樣把生活、工作和信仰緊密結合的空間，是由30多年前移居到初鹿的酪農李保福一手打造。

從飛牛到初鹿，冥冥中有注定

李定夏的父親李保福，過去即是學習畜牧獸醫專業，原本在飛牛牧場服務，爾後被挖角到初鹿工作。「結果把我找來養牛的人現在反而沒有在養牛了哈哈。」剛從外頭參拜回來的李保福，加入我們的談話，說起了舉家從高雄搬遷到台東的過程，他笑著說都是憑著一股傻勁。最初到初鹿，除了幫別人照顧牛，他也開始自己養牛。一開始租地養了17頭牛，到後來自己買地養了200多頭牛，他說能夠堅持到現在，都是神明有保佑。

「你聽過借錢蓋廟的人嗎? 就是我啦。」李保福談起最初在初鹿養牛的過程非常地不順利，那時候每隻出生的小牛都夭折，不管怎麼細心的照料，就是無法讓乳牛順產。再加上各種大大小小的事，讓他不得不去求助神明的指示。在乩童的協助下才知道，原來在民國60幾年的時候，附近山上的村落曾經發生土石流滅村事件，當時的受難者被沖到新班鳩溪附近，希望能有人祭拜他們。知道了這件事情而受到感召的李保福，決定開始籌款興建班鳩萬善堂，以告慰在當時事件中罹難者的在天之靈。

神奇的是蓋廟之後，養牛的工作開始變得順利，李保福自己也覺得很不可思議。以前他得全天候守候著即將臨盆的乳牛，蓋廟之後竟然可以一覺到天亮，早上就看見活蹦亂跳的小牛已經出生，母子均安。而現今的班鳩萬善堂是後來蓋的新廟，因為原來的舊廟蓋在牛舍的旁邊，神明後來向李保福託夢，希望能夠換個位置，於是就有了現在的新廟。在蓋新廟的時候，也發生了一些事情，讓他覺得冥冥之中，他就是注定要來到這個地方。他幫神明、神明也幫他，就像是魚幫水、水幫魚的關係，讓他更加虔誠的相信這一切宛如神蹟的過程。

膽小又好奇的朋友，每天牛在一起

現在李家的養牛事業主要由兒子李定夏負責，深知養牛辛苦的他，不想看到父親太過勞累，大學畢業後即返鄉接手工作，讓父親能早早退休去遊山玩水。算了算，接手養牛事業4年多，李定夏談起工作的專業與流程絲毫不馬虎，乳牛的配種、接生、削蹄、榨乳各種工作樣樣都得自己來，家裡甚至有利用養牛廢水來種植牧草，也解決畜牧廢水處理的問題。從對談可以了解到，從小和牛牛玩在一起的他，回家接手工作並不困難，但即便累積了不少實作經驗，實際上還是需要更多專業知識來協助，與時俱進地更新乳牛的飼養方式。李定夏說自己畢竟非本科系專業出身，還是時不時需要到外地進修，像是去台南的農民學院等等。

問起養牛最辛苦的地方，他笑著說大概是沒有什麼休假吧。牛舍是乳牛的家而非工廠，乳牛是生命不是機器，每天都需要有人來關心、照料、擠乳。「牛真的是很可愛的動物，既膽小又好奇，舌頭非常的靈活。」他想起有次初二大家都回娘家，回初鹿的時候遠遠就看見到處都有黑白相間的斑紋散佈在田間小路上，大家就知道大事不妙。原來牛牛用舌頭，把柵門打開逛大街，幸好沒有釀成災害，最後也順利把牛牛們都帶回家，以後再也不敢沒有人留守家裡就出門。「又或者是有時候睡覺的時候，也要注意聽牛牛有沒有亂跑、有沒有奇怪的聲音。」牛舍週圍的水管、電線、器具等等也都要收好，牛牛無限的好奇心和靈活的舌頭，什麼都可能做得到。

看著自家牛舍，李定夏說其實蠻感謝政府對畜牧業的協助，像是能夠補助農機的採購等等。但面對政府，也有難以突破和溝通的地方。原來李家這片屋齡約30年的牛舍，遇到急需轉型的問題，老舊的畜舍、管線、機器都需要逐一更新。但想要翻新設備，就需要蓋臨時的牛舍，將牛牛暫時搬到臨時住所來生活，等到新牛舍完工後，再搬回來。只是現在在向政府申請興建臨時牛舍時遇到諸多難題，在法規上有些限制，還在思考要如何突破。「有時候其實也蠻緊張的，不知道這個牛舍還能撐多久。」李定夏面對這尚無解方的難題，也只能無奈的聳聳肩。

初鹿移民史：「牛」轉人生

從初鹿牧場到酪農戶，可以看到養牛著實是個辛苦的行業。每天與牛共舞，要整理畜舍、灌溉牧草、準備草料、榨乳擠乳，而剛出生的小牛、女牛、待產牛和產乳牛的需求又都不一樣，幾乎是需要24小時全天候的看照著這些可愛的牛牛們。李家的故事的確讓人感到不可思議，但除了有神明的加持，也需要靠人們自己的努力，胼手胝足地打造家園。沒想到一罐初鹿鮮乳的背後，還能帶我們看見初鹿地區因畜牧產業發展帶來的移民故事。

註：初鹿村土石流掩埋事件